顾怜再次醒来,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。
他朦朦胧胧睁开眼,似是做了一场漫长痛苦的噩梦,久久未能回神。
“醒了醒了……”
耳边传来一声惊呼,紧接着这声音越来越远,飘向远方。
不多时一阵脚步声匆匆而来,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他的脸颊。
“能听到我说话吗?伤口呢?疼不疼?”
一连串的质问在顾怜耳边炸开,让朦胧中的顾怜逐渐恢复一些神志。
“宋棯安?”
顾怜迟疑。
他最后的记忆仍然停留在鬼林的山洞中,现在仍然恍若梦魇,久久未能回神。
听到顾怜沙哑的声音,宋棯安不觉流下泪来。
在顾怜昏迷的半个月,宋棯安寝食难安,生怕再睁开眼睛听到的会是噩耗。
即使师父再三保证,宋棯安也不敢有丝毫松懈。
此时顾怜醒来,宋棯安心中一块巨石落地,生怕第一次俯身哭的不能自抑。
他伸手轻轻拂过顾怜的脸颊,显然是气急但又不忍心打下去。
“你跑到鬼林做什么!不知道鬼林有死无生,向来无人生还吗?”
宋棯安气道:“你跑去哪里不好,跑去鬼林……”
只差一点,只差一点点就救不回来了。
如果不是平叔,顾怜早就没命了。
温热的泪珠落在顾怜脸上、脖颈,顾怜微微愣神。
宋棯安……
居然为他哭了……
顾怜眼中的难以置信尚未褪去,忽然想到程越,不禁脸色大变,挣扎起身:“程越呢?别为难他,都是我的主意。”
反正这么久他也看明白了,就算为了钟遥,宋子殷也不会要他性命。
反倒是程越,几次三番得罪嘉阳派,万一宋子殷发怒,程越性命不保。
一提到程越两字,宋棯安顿时冷下脸,不想作答。
可看着挣扎起身的顾怜伤口再次崩裂,宋棯安又气又怒,没好气将顾怜重新按回床上:“他没有性命之忧,放心吧……”
再多的话,宋棯安不肯再多说。
顾怜虽然有心询问,但觑着宋棯安明显不太妙的脸色,终究没敢再问下去。
现在他下不了床榻,就算知道程越深陷囹圄,也毫无办法。
若是念得多了,万一惹恼嘉阳派,对他和程越有害无利。
不如等伤势痊愈之后再做打算。
顾怜闭上眼,心中涌起无限悲凉,他知道,这次,他一败涂地……
殊不知他这一番作态让宋棯安的心提了起来。
宋棯安也顾不得再生气,伸手摸了摸顾怜额头,待感受到顾怜体温正常,不禁大大松了口气:“没发热。”
师父说,顾怜的五脏六腑皆受伤严重,虽已经用药,但内伤已经再无痊愈的可能,若是在这个时候发热,无异雪上加霜。
到时候怕是挺不过来。
这半个月,宋棯安日日提心吊胆,生怕顾怜内伤加重,高热不退。
所幸运气好,直到今日顾怜都没有发热的迹象。
顾怜别过头,心下复杂,完全没有心情搭理宋棯安。
宋棯安也不生气,重新帮顾怜包扎好伤口。
“还好,只是腹部的伤口开裂……”
宋棯安叮嘱道:“这几日不要起身,也不要有大动作,有需要叫夏无。”
说话间一个身穿灰色服饰的小厮站出来磕了头:“属下定当照顾好顾公子。”
顾怜瞧了一眼,心中顿时明了。
听说曹珏有十一夏,除了他曾见过的半夏,其他“夏”字辈弟子皆医术精湛,日常多在嘉阳的各个药堂。
这个夏无,手掌白皙,手指纤细,不像个小厮,倒像是个大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