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廊楹柱的朱漆早已斑驳,两扇脱榫的柏木门板斜倚着,门面龟裂的漆皮翻卷如疮痂。
门环倒是鎏金的狴犴首,可惜只剩下右边环下垂着半截生锈铁链。
高柔的牛车碾过门前冻硬的马粪时,车轮被绊得猛然一颠。
“仲达!”
高柔下了车,没有丝毫停留,直接冲进中庭。
“唰!”
官靴陷进未扫的积雪。
因为走得太急,踢起的积雪,有一些落入靴内,但高柔已经顾不得了。
廊下药炉煨在陶罐里,司马昭正在熬药。
因为还在为张春华服孝,孝服肩头落了些霜雪,袖口磨出的絮丝随动作飘飞。
看到高柔到来,司马昭连忙起身行礼:
“见过司徒。”
高柔本是着急去见司马懿,但扫了一眼司马昭之后,目光又落在药罐上,脚步不由地停下,又抬眼看了一下司马昭。
脸上露出悲悯怜惜等等无比复杂的神情,甚至还带有一丝丝赞赏。
“是子上啊……”高柔上前两步,问道,“你这是在给仲达熬药?他身体如何了?可比昨日好一些?”
司马懿昨日已经回醒过来了,但极为虚弱。
“回司徒,”司马昭抹了抹红肿的双眼,低声道,“与昨日一样。”
高柔叹息,安慰道:
“不要担心,只要能醒过来,后面再多吃些滋补之物,早晚能把身子养回来。”
高柔一边说着,一边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,递给司马昭:
“这是老夫珍藏的上党人参,本是文皇帝所赐,如今仲达醒来,正好需要这个,你且收下。”
高柔在曹丕曹叡曹芳三朝,一共当了二十三年的廷尉。
后面又历任太常,司空,去年迁任司徒。
早年曹丕因对御史中丞鲍勋有宿怨,借有小过失而要枉法诛杀他,却被高柔卡住了,坚持要按法规处理。
曹丕不得已,只能暂时调离高柔,直接指令廷尉执行诏令,事后才敢把高柔调回来。
为了弥补高柔的怨气,曹丕特意赏赐了不少东西,其中就有这么一支人参。
与后世不同,此时上党人参的名气,比辽东人参要大得多。
上党参形长而黄,润实甘美,在此时的世人眼里,滋补效果比虚软味淡的辽东参要更甚一筹。
高柔给的这一支上党人参,已初具人形,价值不菲。
人参人参,药如其名,状如人形者有神效,价值如金。
若是换成以前,对于司马懿来说,无论是想要上党参还是辽东参,并不算是什么难事。
但大魏先丢上党,再失河北,甚至就连祖籍河内温县,也没了司马氏的立足之地。
以伪魏现在的状况加上司马氏的处境,莫说是人参,就是黄芪当归阿胶之类的滋补药材,也得要花些心思才能得到。
所以高柔亲自送来的上党人参,无疑显得极为珍贵。
“司徒,太,太贵重了。”司马昭伸手欲接,却似又想起了什么,半途把手收了回去,有些惶恐地说道,“昭不敢接受。”
“长者赐,不可辞。”
高柔硬塞到司马昭手里。
司马昭闻言,双目发红,继而泪流,行了大礼,哽咽道:
“司徒大恩,昭摧身碎首亦难报,日后但有召,肝脑涂地,以报司徒大恩!”
“起来起来!”
高柔扶起司马昭,又拍了拍了他的肩膀,声音低沉,感慨万千:
“汝兄(即司马师)为报国恩,身受重伤而亡。汝父为御强敌,殚精竭虑,虽赴水火,亦不顾身,若非仲达,大魏……”
说到这里,高柔顿了一顿,面上浮起悲愤之色:
“没想到为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