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中升起。
不出所料,曲阜应当是被焚烧了,不过因为时间匆忙,担心朝廷大军到来,主要只焚烧了以衍圣公府为中心的核心区域,外面因为面积太大,倒是没太被波及,可以说李显穆卡的时间刚刚好。
待到了曲阜之前,入目所见便是一片凌乱之景,城门大开,门前以及城中到处都横陈着些尸体,城墙上有断裂的兵器碎片,有县中士兵的士兵挂在上面。
地上的血已经干涸,零散着些尸身的碎肢和脑袋脑浆。
历来战争过后的城池场景都极是残酷,可在如今的山东,到处都是炼狱之景,遭遇灾祸后的村庄比曲阜还要悲惨,是以几乎无人动容。
一路进了城,往衍圣公府而去,便见当初的衍圣公府,已然是一片废墟,李显穆飞快策马进了孔庙之地,便见熊熊火焰正燃烧着,那青白蓝红的焰火,好似要将孔庙吞噬一空,将一切都灼为白地。
“灭火!灭火!”
李显穆立时吼着,待士兵们提着水和土上前灭火时,他又问道:“可找到衍圣公了?
是否已经殉国?”
当即就有副将回话道:“抚台,方才进城时,卑职就已经问了百姓,曲阜城中百姓都看到衍圣公被贼人掳走,衍圣公府中大多近支族人皆被屠戮,只有少数人躲在地窖中逃过一劫,可谓损失惨重啊。”
“掳走?”李显穆先是一愣,而后又愤然道:“衍圣公府被毁,孔林、孔庙都被付之一炬,衍圣公为何不殉国,他怎么对得起天地祖宗神灵!”
啊?
别说那些方才被救出来的三三两两的孔氏族人,就连寿春侯都一愣,觉得李显穆是不是有点极端了?
有孔氏老人上前,悲愤道:“抚台,你方才所言是否太过不妥,衍圣公府遭此大难,已然是人间悲剧,抚台本就难辞其咎,不思为朝廷剿灭贼寇,竟然在此责怪衍圣公不殉国,世上可有如此荒谬之事?
李忠文公亦在孔庙之中,难道抚台就不怕李忠文公神灵难安吗?”
李显穆骑在马上冷冷瞥了一眼那老者,“尔又是何人?”
那老者傲然道:“衍圣公乃是老朽子侄,前任衍圣公嫡亲三弟也。”
竟是个孔氏近亲,这白莲教真是废物,杀个人也杀不干净,李显穆瞧着孔氏剩余的众人,心中觉得有些可惜,不过倒也好,若是真死的太干净,日后他还怎么批孔氏呢?
“既然是衍圣公的近亲,也算是孔圣人的嫡系后裔,那本官今日就与你说一番。”
李显穆向着北边拱手道:“吾父李忠文公,以横渠四句而立心学之纲领,又以文公讳天祥《正气歌》为引,为本官铸魂、塑骨。
若是你不曾读过正气歌,今日本官便为你再颂一遍!”
这世上哪有读书人不会背《正气歌》的,那老者一听这三个字,便已然知道李显穆是何意!
可不等他阻止,李显穆便已经开口,带着愤然和蔑视——
“在秦张良椎,在汉苏武节。
为严将军头,为嵇侍中血。
为张睢阳齿,为颜常山舌。”
张良为韩国复仇,舍生忘死博浪沙刺杀秦始皇;
苏武在北海牧羊十九年而不改其志;
巴郡太守严颜宁死不降言称唯有断头将军,没有降将军;
嵇绍为保护晋惠帝司马衷而殉难,其血溅帝衣,宫人要拿去洗,司马衷哭着说这是嵇侍中之血,不允许洗;
唐朝张巡在安史之乱中死守睢阳城时因激愤咬碎牙齿,城破被俘后只剩下三四颗牙;
唐朝颜杲卿被叛军俘虏痛斥其叛乱罪行,被铁钩断舌仍含血怒骂,最终与幼子、侄子一同遇害。
“好叫你知道。
有些人彪炳史册,有些人璨如日月,有些人死了,可磅礴的气节,纵然隔着千